張乖崖集卷第十
表
賀東封禮畢表
臣某言；今月六日，密院遞到赦書一道，十月二十六日，皇帝封禪禮畢，大赦天下者。臣當時集軍州官吏、僧道、百姓曉諭訖。伏以真聖有作，萬方樂推，非升中無以告不世之功，非太平無以行希代之事，盛禮云畢，鴻休允敷，極於無垠，不任大慶。【中謝。】
臣聞安大眾定大業者至德，動天地感鬼神者至誠。至誠昭晰以發中，玄化浸淫而應外，然後五兵消偃，九有澄清，迨於升聞，克洽穹昊。若夫守治定之理，修報本之儀，常祀之餘，盛典多默，自前世稱頌者七十二君。漢纔依俙，唐亦梗槩，以至躋生民於壽域，納仁義於中途，踵無懷因嚴之風，述虞舜東巡之美，系我聖宋，成乎嗣君。
恭惟皇帝陛下，大道之尊，中天而立，咨唐堯之宇覆，法姬周之砥平，密勿萬機，臣度巡遵於繩準，精明一德，黎元但覺其昭蘇。加以天資孝慈，則人歸恭順，力行節儉，則物有羡饒，和氣四充，百穀屢稔，戎狄不召而自至，禎祥過抑而益彰，有以光揚祖宗，輝映今古，善頌之口，何得而名。
於是遐方觀國之賓，奔馳道路，東魯系來之老，萃集闕庭。洎于黔首緇黄，三事庶尹，累陳昌平之績，請行封禪之禮，皆曰：「陛下德至於天，故有祥符降空，羣鶴引駕，德至於地，故有嘉禾連理，芝草分莖。昭示眾靈，無以殫紀。」陛下果不可固讓，人情果不可固違者，上答神休，下祈民福也。
是用降時巡之詔，著柴望之儀，馳道不除，帷宫不飾，菲薄之至也。無勞居民，無夭生物，仁愛之深也。皇皇翠華，駸駸羽衛，方冬之麗日增燠，千里之纖埃不飛。既祗肅以登封，復懇惻以降禪。奠茅成禮，雖資北里之禾，檢玉報功，寔有上玄之命。是謂禱祈之善，恭讓於天，曠蕩之恩，宏被於下，無一事不更於臨照，無一物不遂於霑濡。熙穆淳風，輝焕清世，追蹤五后，式觀纪號之文，邁德宗周，更遠卜年之數。
臣職叨近列，任忝名藩，逢大中開泰之期，見往代未行之事。病知分薄，難伸扈蹕之心，老覺才微，莫逮歌虞之意。云云。
謝賜御製御書封禪銘贊記副本表
臣某言：進奏院遞到編錄封禪記、丁謂等起請御製御書泰山銘贊記抄錄副本一卷賜臣者，聖作深玄，人所難覩，外臣有賜，恩出非常。【中謝。】臣聞渡汾流詠，止歎於凋年，過沛興歌，庸思於共守。豈若天祚明德，功格上玄，既東巡以告成，復勒銘以見意。焕乎盛業，垂彼無窮，誠明代之嘉猷而真聖之能事也。恭以皇帝陛下，生知要道，天縱多能，體二聖之仁明，鑑百王之得失，側躬致洽，元化大同，以至和氣四充，祥符下集。覽闕下諸生之議，感泗上父老之言，遂事升中，以展大禮。皆謂太平者前王難及之事，陛下致之，泥金者曠代不修之典，陛下行之。嚴父配天，孝之至也。為民祈福，仁何遠哉，事感宸衷，言成國典，眷兹近列，許遂榮觀。定類管窺，莫從天際。有若歸功天地，推德祖宗，謙讓在思，惕厲為誡，此人世不名之福，乃社稷無疆之休也。臣叨塵要職，獲守维藩，拜賜已來，歡心莫極。雖收藏有耀，永為傳世之珍，而衰劣無能，但見感恩之淚。云云。
甘露賀表
臣某言：當州自十一月八日甘露降鐘山太平興國寺松樹，大小約千株，經月尚在者。竊以神物斯來，太平之驗，耳目相接，遠邇同歡。【中謝。】臣聞政由德成，物以類應，雖天地之博大，而草木之纖微，有感必通，無遠不至。恭惟皇帝陛下，真誠御世，廣愛臨人，人心平和，天意響答。始東封之行慶，忽甘露以儲休，此實陛下勞神在中而致美於外也。德之所感，昭然不誣。觀其凝若雪霜，甘同飴蜜，千株徧结，足名希代之珍，再月未融，是表無疆之福。臣器能淺薄，蹤跡遭逢，任守連城，目覩嘉瑞，稽人物感通之理，抑有前聞，紀皇王遐邈之風，曾無異見。云云。
謝加階封表
臣某言：今月日進奏院遞到官告一通、勑牒一道，蒙恩特賜臣大中大夫，進封開國公，加食邑五百户，勳實封賜如故者。祥符遠燭，兑澤旁流，方忻樂聖之心，又荷惟新之命，退量不稱，徒切增慚。【中謝。】臣聞廣大者天，博通為聖。天德茂而物遂生，聖道行而人受賜。既云不宰，何以識其裁成，寔曰無名，何以盡其言喻。亦猶惟堯與舜，法地象天，致巍蕩以無稱，類生成於不報也。恭惟皇帝陛下，千年應運，一德承乾。念創業之克艱，未嘗逸豫，慮一物之失所，每切憂勤。明誠既感於人心，聖化遂通於天意，故得真仙降祉，瑞諜呈文，適彰卜世之期，允協大中之道。載惟靈契，事過於龜龍，方表玄功，理同於三五。而復順陽春而在宥，舉賞典以加恩，善讓不居，莫見裁成之朴，天下蒙福，但歌仁壽之風。臣位亞天官，職參樞要，叨預分符之寄，仍司禁暴之權。江外素清，經歲但窺於兵籍，郡中無事，下幃徒守於詔條。常慮敗官，復榮寵數，階封益峻，名跡增華。較其冒賞之由，實屬逢時之幸，得不飲冰勵節，體國為心，庶求靜治之方，少助無為之化。云云。
昇州謝傳宣撫問表
臣某言：今月三日，入内内侍高班陳文懿到州傳宣，賜臣御札劄子，撫問臣疾患者。螻蟻微軀，雲雷重施，頓覺已蘇之命，如登萬舞之庭，寵勵過常，感愧何盡。【中謝。】竊念臣河壖賤類，朝右孤根，徒將學古之心，以勗事君之節。先皇知臣守道，擢在清流，陛下察臣好公，委之巨鎮。嘗謂官高効淺，任重才微，履薄臨深，一欲少逃於官謗，安民被物，尤慚無補於皇風。一昨蒲柳向衰，犬馬生疾，據醫工之切脉，本自中傷，用啟灸以然膚，即時氣正。既緣在假，合具奏聞。伏蒙皇帝陛下，專命使人，特頒宸翰。何郡官之眇末，勞天眷以安存，同暗室之睹朝陽，類寒菱之遇春煦，篤君臣之分，遠不能名，傳家世之榮，久將益茂。恭期畏慎，以報生成。云云。
謝加工部尚書再任表
臣某言：今月日，入内内侍高品楊保政齎到官告一通、勑牒一道，蒙恩特授臣工部尚書，散官、勳封、食實封賜如故，仍放朝謝；兼奉勑，量留一任者。非常之寵，出自天心，三品之資，實踰愚望，再循再省，以榮以驚。【中謝。】臣聞漢命二千石，非政绩昭彰者，未嘗增秩；唐歷三百年，非功行超绝者，不得尚書。流為美談，因成故事。如臣虚謬，過有遭逢，處近侍之班，無一言報國，守諸侯之郡，無一善及人，縱加勵朽之勤，難贖冒榮之責。而況年容向暮，疾疹相仍，中間伏閤拜章，懇求外任，近者因心戀闕，欲望替歸，遂寫情誠，遠塵旒冕。豈期睿眷曲一不憂憐，命星使於層霄，宣王言於南服，增正卿之秩，允謂異恩，許再任之官，足明重寄。匪惟臣愧，亦駭眾情。蓋以唐賞能臣，漢旌良吏，前載希有，近代罕行，一朝併賜於褒崇，何路重酬於名器，所以臣愧不稱而眾駭異常也。臣得不上體虚懷，俯安遠俗，使無違誤，少副倚毗。云云。
昇州又謝傳宣撫問表
臣某言：三月日，入内内侍高品趙履信到傳宣，伏蒙聖慈，重疊撫問臣者。國有常典，郡實分符，何守吏之瑣材，勞聖君之重顧，遠傳中旨，下慰殘軀，恩既有加，喜亦難盡。【中謝。】竊念臣幼而嗜學，家本無書，閱市尋師，久嘗涉歷。策名委質，始預遭逢。自謂不蠶而衣，不耕而食，徒憑官勢，坐庇宗親，故檢身每切於勵精，承命不辭於艱險，以至懲奸析滯，廢寢忘餐。靜辦公家，一欲酬君之寵禄，緝綏黎庶，一欲答民之供承。是致過冒寒温，有乖調護，盛年抱疾，向老便衰。一昨西蜀替歸，中樞隸職，信班行之绝跡，覺聖睠之異倫。其如癖氣傍攻，少納大官之膳，頭瘡下瀝，有慚清蹕之塵，所以臣喜偶昌期而悲逢薄祐也。遂陳丹悃，求莅偏州，感動皇情，俯從臣願，付金陵之重地，委江介之諸軍，無廢攝生，僅同卧治。未期報政，忽復遷官，信使纔回，中貴又至。瘡痍之末，既沐軫憂，飲食之間，亦令順適，下安孤跡，傍駭羣情。臣竊覽遺編，遐觀往哲，有才大而君不用，忠盡而君不知者多矣。若臣寒素起家，清朝見任，功未著而賞厚，誠未立而信深者，幸也。蓋遇皇帝陛下，以至聖之能，守可大之業，明以御下，則邪正畢見其心，仁以安人，則高卑各遂共性。是以臣粗推愚欵，盛荷殊知，豈不使四海之中，九流之内，壯夫激節，列位快心，有以頌陛下禮士之風，遠逾列聖，賞微臣飭身之未，無愧前賢。臣之叨塵，自難言喻，但期強飯，一冀分憂。庶敦有卒之誠，少報不名之德。云云。
進文字表
臣某言：因接内侍高品趙履信言話，履信謂臣曰：「多見朝臣言尚書文章高古，理道深遠。聖君好文，何不寫錄一本進呈」者。始聞此說，不覺驚心。又緣臣詞學登科，聖君獎遇，若無所獻，何謂盡誠?缮寫之時，戰汗交至。【中謝。】臣聞於師曰，文章興於邃古，文物備於三代，前聖有作，後聖所因，著之簡編，流為國典，誠萬代不易之道也。率由齊上下之儀，定人倫之序，正教所設，作生民之坦途，五常所施，為濟用之樞紐。是故聖君頤指於上，賢彦馳騖於下，文士之筆，斟酌於中，陳布道德，施張化風，有以懲，有以勸，有以規，有以諷。正議不回，則皇猷允若，書法不隱，則奸邪洗心。行以踐言，文以見志，千狀萬態，不失乎忠信，助治之大端，豈止垂諸空言而已。與夫多覽廣記稱博士之流，走翰飛文擅應用之最者，異日論也，此乃聖賢事業，豈愚淺能臻乎?以至臣三年不敢構思，五年不得措詞。竊擬遺餘，粗陳梗槩，故於著撰不能編綴，自謂上不至淳文，下不迨應用，己甘守拙，期於畢生。一遇太祖開基，太宗臨極，平蜀來越，降吴下并，復炎漢之土疆，廣有唐之郡縣，列官既眾，取士益繁，故夫俊造之科，始有殿庭之試。臣幸一上中選，再命登朝，勵好古之心，為事君之節，飾學文之志，為臨下之資，功未昭著，官已崇顯。此蓋先帝喜於獎善，陛下急於勸能，致臣叨塵，特邁流輩。諒無異略，以報厚恩，惟切履冰，少塞非據。豈期朝列曲諭臣文，愧研究之本疏，何傳說之過實。臣又聞，遇文明之治，不以文為不類也，逢知己之主，尚或形跡不忠也。希顏雖勞，面墙無取，敢持爝火，輕冒皦日，允謂不知量也甚矣。臣曾著《聲賦》一篇，妄紀皇王治亂之本，擬《富民侯傳贊》一篇，譏漢武不盡富民之術，《詹何對楚王疏》一篇，似近治身之要。過此片善，偶得一鳞，歌詩短章，稍免塵雜。共寫錄成百篇，昧死附進。云云。
謝除禮部尚書表
臣某言：云云。蒙恩特授臣禮部尚書，加食邑三百户。云云。國有大賫，臣叨峻遷，俯僂拜恩，惶駭失據。【中謝。】臣聞今之尚書，乃周之六卿也，位次上公，職當獻可。若非道堪尊主，智足利人，處其易循循得善事之稱，履其險侃侃有不奪之節者，苟踐斯任，謂之匪人。如臣操修，素甚鄙薄，加之識昧而復才卑，有若居安思危，慎名與器，聖慮精到，臣豈合云?至于屢奉詔條，詢採民瘼，臣未嘗陳一便人之策，未嘗舉一有道之官，未嘗議聚斂之臣侵下僥寵，未嘗糾欺違之吏黨惡自私，實辜旰食之求，頗玷上卿之秩，謂之識昧，不其驗歟?恭惟皇帝陛下，道大無名，量深無際，示不矜之善，則臣庶洗心，隆克儉之風，則黔首滋富，遂致西戎即叙，北虜請和，耕者極於邊方，武具陳於内府，此陛下柔遠之略，與周比崇。越前年，東幸泰山，肆覲羣后，封天禪地，檢玉泥金，此陛下報本之功，與舜同道。歲二月，西巡狩，至于汾陰，盡禮於誠，惟德是享，此陛下修墜典，主百神，眇眇漢唐，曾不足擬。臣幸被太平之休烈，遐觀盛德之形容，慕阜陶愛君之心，無皋陶頌君之業，坐致三品，能無愧乎!所謂才卑不敢逃責，臣謹當守陛下之疆土，宣陛下之化風，俾頑者嚮方，飢者得食，兼撫屬城之眾，少寬南顧之憂。仗此勤劬，期報萬一。云云。
賀祀后土禮畢大赦表
臣某言：今月日，密院遞到祀后土禮畢赦書一道，臣當時集軍州官吏、僧道、百姓宣諭訖。希世盛事，作解鴻恩，歡洽之聲，隱然雷動，均和之氣，邈與春迥。【中謝。】臣聞汾脽上皐，坤儀中宅，自漠皇之覩奥，復唐后以致誠，年祀寝遥，聲響都绝。蓋戈旄之未偃，而黎獻之未康，雖欲在思，實則罔暇。恭以太祖皇帝，沉謀英斷，應天順人，西取三川，南定百越，荊蠻既乂，江吴以朝。太宗皇帝，天資聖文，神贊明德，挫并門之逆節，旌浙右之忠淳，於以躬選惟良，坐理中道，可久之業，無得而名。伏惟皇帝陛下，繼體承乾，祖仁昭義，好聞正直，樂事謙和，以唐虞濟物主心，下安率土，以周孔治時之法，上守慶基，遂致風教大和，天人合慶。沙漠難羈之虜，不召而來，天書莫測之祥，應期而至，躋生民於富壽，見昌世之形容。一之曰封泰山禪社，首功之至也。二之曰幸汾陰祀后土，禮之得也。大恩四出，覺萬有以重熙，溢美無窮，真聖人之能事。臣久塵要職，獲守维藩，前導後從，既無階於扈蹕，式歌且舞，徒有幸於逢時。云云。
謝加階食邑表
臣某言：云云。蒙恩授通奉大夫，加食邑五百户者。皇猷致美，臣下霑榮，捧授之間，驚惶失次。【中謝。】竊念臣素無勳績，叨預官常，江介剖符，偶免敗官之責，帝鄉卧疾，未知就列之期。伏遇皇帝陛下，法道為宗，與聖作則，萬善中蘊，大明外敷，故夫濟世之恩，鎮作無名之朴，是致春融萬國，影附四夷，至德升聞，仙祖來格，示延長之年曆，諭清淨之化源。煌煌然，業業然，有以見天人合慶，社稷永貞。亦謂越千古以未聞，垂萬嗣而獨出，能稱頌者，恐難為詞。豈比夫周穆瑶池，空贊白雲之曲，漢皇蘭殿，惟留非聖之言。于以覃霈，恩答嘉贶，凡諸有位，盡被殊遷。臣官忝上卿，名已過實，復增階級，更益户封，惟虞漸老之身，難答自天之寵。云云。
謝封贈表
臣某言：進奏院遞到官告三通，臣亡父某蒙恩贈太常卿，亡母謝氏追封新昌郡太夫人，妻王氏進封太原郡夫人者。雲雷重施，存没霑恩，榮忝過常，喜愧交集。【中謝。】臣聞綏和人紀，允屬於君臨，振舉家聲，用光於子道。非偶昌平之運，克隆敦勸之風，則何由變單門為華宗，登朽骨於名路。恭惟皇帝陛下，仁明濟代，孝愛動天，四氣均和，萬方熙穆，然後修墜典，禮百神，議法從寬，惟民主恤，衝衝列辟，仰慶賜以榮家，眇眇舊臣，咸賞廷於繼绝，昭然大賫，邈矣難名。竊念臣識昧知微，學慚博古，遇八表來王之日，用人處多，當九重選吏之時，出身特異，致便蕃於官秩，寡暉映於鄉閭。所幸者厚入俸金，嘗豐饒於甘脆，所喜者重加贈典，復光揚於令名。既彰為孝之心，未有資忠之効，臣不得不強扶衰病，益勵廉勤，宣聖化於平民，俾其遂性，示皇威於醜類，望至悛心，少寬南顧之憂，以達事君之節。云云。辭赴陳州表臣某言：三月十六日，中使傳宣安慰臣，及賜臣勑牒一道，差知陳州，仍放朝辭者。天寵異常，人情皆喜，於臣之分，其榮可知。【中謝。】
臣聞以義激志者，志極於義，以仁感心者，心極於仁，寔國家統御之大章，嘉臣庶遵向之常理。臣學不知道，心豈辯仁，幸逢明聖之朝，驟踐樞衡之職，東吴西蜀，忝預控臨，計省憲臺，粗曾揚歷。分憂察俗，既無利事之勤，均物繩違，又乏當公之譽，徒以位叨三品，禄厚千鍾。適臨蒲柳之秋，忽生犬馬之疾，深莫能療，頭瘡起自於膏盲，命或可延，陰氣非干於臟腑。
伏遇皇帝陛下，仁以濟代，聖無不通。未明求衣，慮一物之失所，虛懷待物，無一善以見遺，溢美具彰，稱頌難際。是以臣未伸臣節，過荷聖知。江介告勞，特恩與替，帝鄉縈疾，傳宣免朝。若較之於身，則榮由寵及，若議之於國，則禮自臣違，此實關心，惕然如疚。不仕則弔，古人無忘於尊君，以食計功，廉士猶嫌於竊禄。臣久妨就列，坐請俸錢，顯成慢上之尤，兼負素餐之責。是以臣量其筋力，尚可驅馳，遂貢赤誠，乞從外任，將勤補拙，修誠望附於闕官，捨逸從勞，本願覬當於臨遠。豈謂皇帝陛下軫其久病，念及衰年，俾近王畿，處之善地。
長河路便，一行穩泛於清流，古郡望雄，平昔皆稱於易治，況臨公之多暇，復聚族以養和，此謂仁以感臣心，義以激臣志，期不惜死，上報所因。再念臣幸偶昌期，何多薄祐，身世欲將於比喻，神魂但覺於悲凉，初疑泛海之槎，暫來天上，翻類拖腸之鼠，却到人間。今則見促，舟人已装行具，延時滯日，欲去還留，指德澤以為言，詞不盡意，望皇居而積戀。淚下霑衣，乍遠帝鄉。云云。
陳州謝到任表
臣某言：三月十六日，中使至，傳宣安慰臣，并賜勑牒一道，差臣知陳州，仍放朝辭者。臣已於四月十六日到州署事訖。臣身縈惡疾，志切辭榮，忽被鴻私，令鎮雅俗，眾所皆喜，臣獨何心。【中謝。】
臣聞君使臣以禮，臣事君以忠。禮無正名，合宜乃得，忠無定跡，盡瘁者稱，實人世之通方，古今之常道也。竊念臣識量褊促，學問荒淺，爰從捨釣，便遂登科，不二十年，致位通顯。此誠先帝憐臣執古，陛下知臣愛公，非次轉官，越常賜與，增官途之壯觀，發儒苑之光華。較微臣報國之勞，累二聖勸能之旨，每一念此，重生慚顏。以至入直樞衡，踐歷臺省，略無片善，裨贊大猷；出鎮藩方，兼掌兵柄，全虧異政，宣導淳風。洎至垂年，又苦病腦，以飲食為滋瘡之母，以鬲脅為養病之根。久醫不痊者，飲食豈可全去；彌年不死者，臟腑未嘗有虧。昨在昇州，初覺增劇，非時替罷，得遂生還。久住帝鄉，绝不入覲，有司舉例，合至免官。皇帝陛下，獨斷見矜，寬给假日，雖眾議無苦，而於臣何寧。
臣又聞，無功苟禄者不仁，以身違律者有罪。既不忍乞歸田里，亦不敢端坐私家，遂貢赤誠，求展外郡。皇帝陛下，選之近甸，付以華封，兼放朝辭，取便之任。臣舉家順水，信宿到官。顧其廨宇清虚，民俗淳厚，過客甚少，公事亦稀，足以稱陛下憂軫之懷，足以致老臣廷永之望。再造之賜，何得而名！臣之此來，史氏必載云：禮部尚書張某，久病頭瘡，難於巾裹，到闕七月，不赴朝參。憲司彈云，臣寮在假百日不朝者，准式罷免。皇帝寬给假告，倍加安存，不去官，不停俸，異恩也。張某感憤中發，上疏自陳：臣瘡腫雖深，形氣尚健，乞知藩服，少贖悔尤。皇帝親指於陳，委之俾乂，俸外加给，賓事官供，安養之餘，吾事亦集。仍有疾疢，與免朝辭，新例也。自今及古，以臣事君，未有來不朝參，去不辭謝者。老臣之内，寵遇莫儔。臣不敢指今之士大夫，助臣快愜，却謂千百世後，覽宋史者須至掩卷酸鼻。上以仰陛下寬仁厚禮以待老臣，下以慶微臣遇主遭時，有蒙餘裕。與夫汲黯稱病，俾卧治一方，何曾免朝，許就家視事，不同年而比也。重念臣忠節甚薄，陛下禮數過常，位已隆矣，年已老矣，幸已極矣，名不朽矣，犬馬殘軀，死且無累。更欲節餐護氣，祛毒添年，一望再入九重之城，得覩至尊之面，是臣懇懇餘生之幸願也。云云。